漫画:王亮
32小时连续手术,医生累瘫在手术台边;连续工作3个日夜,医生崩溃坐在地上大哭……最近,医务人员劳累昏倒甚至过劳死的事件频发,再次引发人们对医务人员健康状况的关注。
浙江大学医学院附属第二医院麻醉科主治医师周祥勇在接受《医学界》杂志采访时,一连说出了9个倒下同行的名字,其中5人年龄仅30岁左右。
“现在的手术室都是密闭空间。没有太阳光,都是手术灯的光。麻醉医生基本24小时都在里面。手术一台接着一台,时间久了肯定对身体有负面影响。”经常与麻醉医生搭班的北京某三甲医院心外科的崔医生说。
不仅仅是麻醉医生,急诊、外科、骨科、神经科、妇产科等重点科室,也成为医生过劳死的“重灾区”。北京积水潭医院10月份就有两位医疗骨干先后突发心脏疾病去世。11月25日,山西阳泉市第三人民医院骨科刚40岁的鲁医生,因劳累过度诱发脑干出血并严重昏迷,被送到北京军区总医院抢救。
为何倒下的都是正值青壮年的骨干医生?
崔医生介绍,从念医学院开始到成为一名主治医生,一般需要约10年时间,“有的学科可能需要更长时间”。医学生毕业后,要先做5年的住院医生,通过每年的住院医师资格考试后,顺利的话可以升为主治医生。再往上就是主任医生。“这被我们称为合格医生成长的三个阶段”。
他解释,第一阶段住院医生是成长和学习的阶段,主要做着收病人、写病历、做检查等事务性工作,对治疗的思考和责任方面总体比较少,相对“劳力不费心”。第二阶段的主治医生则是“劳力又劳心”。“很多治疗与事务是靠这一阶段的医生来完成,比如进行诊断、提出诊疗计划、进行诊治”。第三阶段的主任医生,除了诊疗外,更注重学术研究、学科建设等方面,“劳力和费心程度会相应减少”。
“所以倒下的往往是处于职业发展第二阶段的中层骨干。”崔医生告诉记者,“30~55岁的青壮年医生正处于家庭和事业关键期。既希望在业务上有所突破,也有学术科研的任务,还要面对病人及自身家庭的压力,压力更大。”
《北京某三甲综合医院医务人员健康及工作状况调查》(2011)显示,被调查的2403名医务工作者中,仅29.2%的人认为自身总体健康状况好,52.9%的人认为健康状况一般,认为自身总体健康状况不好或非常不好的分别占14.5%和3.5%。调查显示,医务人员总患病率(包括异常指标者)为74.0%,高于教师、民警等行业。
医生评价体系单一化也加大了医生的工作量。“以心外科为例,目前上级对医院、医院对医生的考评,主要依据的是手术数量,而不是手术的难度或复杂程度。这种‘唯计件论’的评价体系也是医生压力过大的原因。”崔医生说,“大量简单的手术不停重复,医生整天连轴转,过劳死现象也就不足为奇了。”
据《北京青年报》10月28日报道,调查数据显示,目前国内近半数医生每周至少要上一个夜班,八成人中午休息不超过半个小时,不少人午饭及午休时间只有10分钟。几乎所有医生都曾连续工作24小时以上,半数人曾连续工作超过36小时,约两成医生曾连续工作48小时以上。
而医患矛盾的升级,正成为许多医生行医过程中不断增加的心理负担。“医学是不断发展的学科,直到现在对人体的认识都是有限的。医生通过一些检查排除病因,而病人想通过检查得到明确的结果。这种期望值的错位让病人和医生之间的沟通成本不断增大,互相不信任。”崔医生无奈地说,“其实医生与患者应是战友,共同的敌人是病魔。”
《北京某三甲综合医院医务人员健康及工作状况调查》显示,41.5%的受访医生遭遇过患者或家属的责备,2.3%的人遭遇过患者或家属的殴打。
医生付出大量的时间和精力,却往往没有对等的收入回报。“很多青壮年医生的收入被压低,没有体现他们工作的价值。”崔医生说。
成长过程漫长、工作环境堪忧、身体状况不佳、医患矛盾升级等因素,也促使医疗队伍人才流失严重。“优秀人才都愿意选择低风险科室,回避高风险科室比如心外科。部分毕业生甚至入科的年轻医生直接离开医务口去医药器械公司。”崔医生感叹,“像我们心外科近两年走了3个青年医生。再这样下去,最优秀的年轻人都不愿意当医生了,医生也不再是最受社会尊敬的职业。这将给整个社会都带来巨大隐患。”